新加坡《聯(lián)合早報》4月18日刊登題為《德芬兩國“核去核從”值得三思》的社論。全文摘編如下:
過去一個周末,德國關閉境內最后三座核電廠,芬蘭啟用了歐洲產能最大的核反應堆,形成鮮明對比。人類對核能的愛恨交織之情,展現(xiàn)無遺。兩國反核與擁核團體繼續(xù)各執(zhí)一詞,指責對方不理性。長期以來,擁核與反核始終在科學與道德乃至政治正確方面,相持不下。
德國在前總理默克爾時代因為2011年日本福島核事故的發(fā)生,夾著高漲的反核民意,決定完全廢除核能發(fā)電。芬蘭則是在延誤四年后啟用這座新的核電設施。兩國對核電采取的不同發(fā)展路徑,以及歐洲其他國家對核能的重新思考,說明在俄烏沖突的地緣政治背景下,對能源自主的考慮,已經不亞于此前因為擔心氣候變暖必須加速節(jié)能減排的考慮,甚至對能源自主的考慮更超越環(huán)保。在日本舉行的七國集團環(huán)境部長會議,誓言加速淘汰化石燃料,也做出許多新的承諾,說明大勢所趨,卻提不出具體的停用期限,原因也是俄烏沖突。
歐洲是最廣泛使用核能的地區(qū),隨著節(jié)能減排意識普及,各種再生能源的研發(fā)與使用也不斷落實,但國土面積較小的國家,再生能源不容易達到規(guī)模。德國今天有40%能源產自再生能源,包括太陽能、風力、地熱、水力、生物燃料等等,核能只占6%,官方預計到2030年甚至更早,有80%德國能源可來自再生能源。但上周的民調顯示,59%的受訪者不同意徹底關閉核電廠,另一項民調也顯示超過六成受訪者贊成暫時保留那三座核電廠作為備用,包括一些原本反核的人士,主要原因是擔心在俄烏沖突持續(xù)的情況下,今后的能源供應和價格問題。在真正讓全德國進入無核家園的時刻,要求認真看待科學技術、財務與法律等課題的聲音反而凸顯,綠黨等長期反核的勢力在慶祝之余,免不了在今后電力短缺時面對責難。
另一邊,芬蘭新政府早已明確表態(tài),要讓核電作為國家能源政策的基石,主要考慮是滿足長遠的碳中和目標和能源安全。這個新一代核反應堆,讓芬蘭總共五個反應堆可供應全國所需的40%能源。
俄烏沖突讓核電的價值凸顯,原因是核電發(fā)展最久、技術最成熟,供電也最穩(wěn)定。反對者的理由是它可能成為攻擊目標,風險太大。但德國早在沖突之前已選擇廢棄,即便太陽能等其他清潔能源存在不穩(wěn)定的隱憂,在政治正確的背景下,政策也很難轉彎。
世界經濟論壇數(shù)據(jù)顯示,美國、法國、中國、俄羅斯和韓國是核電使用最多的五個國家,即便德國等少數(shù)國家完全廢核,從長遠來說,核電將重新出現(xiàn)巨大需求。作為在排除化石燃料后,搭配各種清潔能源的重要組成部分,目前在亞洲已有數(shù)以百計的核反應堆正在規(guī)劃中。
隨著國際上核電技術不斷改進,核電站體積越來越小,安全系數(shù)持續(xù)提高,從上世紀70年代興起的全球反核運動,應該對這一作為民用的能源選項,給予更審慎的檢視。核電的最大風險來自人為的操作失誤,以及核廢料的處理。
在減排環(huán)保大趨勢下,核電的重要性與如何安全使用,或許是越來越多國家不能逃避的課題。經濟發(fā)展欣欣向榮的東南亞,雖然有大量化石燃料的蘊藏量,但在兼顧經濟與環(huán)保的政治正確之間,很可能不久也必須面對取舍。東南亞國家須更密切留意國際上包括天然氣、氫能與核能等發(fā)展的趨勢,訴諸理性,盡快凝聚全民共識,避免讓能源的抉擇淪為政治籌碼,科學與經濟問題淪為政治標簽,撕裂社會。